【光嬴】蔷薇刑·10
【光嬴】蔷薇刑·10
方圆大学，校纪检办公室。
褚嬴一进屋，就被收走了包和手机。屋子不大，一张长型桌面占了半个屋。窗帘半拉着，阳光很难透进来，整个房间暗沉沉的。
见到他进来，坐在桌子正中央的那位正装领导即刻起身，伸手：“褚嬴老师，不好意思还让您抽空来一趟。我是纪检办主任，我叫吴鸣。这位是主任秘书，待会给我们谈话做记录的。”
褚嬴意思性地握了一下，眼神无声地环顾了一下室内，见除了这位领导之外，秘书也是个年轻的陌生面孔，搬着一台笔记本坐在他身边。此外就是萧衍、杨玄保两个人坐在里侧，看着他的眼神晦暗不明。桌子另一头是方绪，明显他的神色里略微紧张，看向褚嬴的目光也带着担忧。
褚嬴心下稳了稳，才说：“不妨事。请问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吴鸣有些尴尬地停了一下，说：“由于今天我们谈论的话题可能涉及个人隐私，因此我希望三位暂时先回避一下。”说着，拿目光示意方绪、萧衍和杨玄保几个人。
方绪倒是很干脆，嗯了一声就往外走。
萧衍和杨玄保两人显然一愣，贼兮兮地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似乎在确认些什么，磨蹭了一阵后到底也出来了。杨玄保在出门前还幸灾乐祸地朝褚嬴看一眼，那眼神让褚嬴浑身不舒服，皱着眉别开了脸。
“褚嬴老师，现在就剩下我们三个人在这里，我希望您能明白今天我们的谈话是绝对保密的，也不会外传，所以，还请您不要有顾虑，积极配合我们纪检部门的调查。”见到闲杂人等都出去并且将门带上了，吴鸣才坐到桌前，看向褚嬴身子微微前倾，十分诚恳的样子。
“您问吧，老师。”褚嬴低眉。虽然猜到了他将要问些什么，可心里却依然擂鼓似的慌乱。
“好。”吴鸣点点头，单刀直入：“我们接到举发，说您和您的学生时光之间，存在着一些——不正当关系。”
褚嬴没有看他，桌下的手暗暗捏紧了：“哦？是什么样的关系？”
“简单来说，有人检举你们搞不伦师生恋，并且是同性恋。”吴鸣心里头着实很敬褚嬴，说着话也斟字酌句：“褚嬴老师，对此您有没有什么要申辩的，或者说您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您都可以跟我说。”
“……”褚嬴盯着桌子的一角，半天没说话。直到吴鸣都有些急了，他才干巴巴说了句：“他们，何以这样无端指正？”
吴鸣凝视他半晌，叹了口气：“还真的不是无端……您若是想看证据，就请先看看这些吧。”说着，他取出卷宗夹将里面的一摞纸卸下来，一一平摊到褚嬴面前。是一堆报纸上的插图，被剪切下来，一小块一小块方方正正的，正是那天他们在院长办公室，他们向着校长和媒体自证清白的新闻报道。
而这些插图都是当时记者们拍摄的现场照片。
其中有的图拍摄到时光攥着褚嬴的腕，两人相视而笑，在那片混乱的局面中显得格外的突兀亮眼。还有的图拍到时光半臂揽着褚嬴，将他牢牢护在怀里，一面抬起头去和杨玄保横眉冷对据理力争。
这些场景在当时的场面下似乎被人忽略了，但是单独被当成图片截出来，却让人看出了极尽的暧昧缱绻。
褚嬴愣神了片刻，抬起眼直直看向吴鸣：“吴老师，这些纯属是断章取义，我敢保证当时我们的行为正当且清白。试想，如果我们二人真的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什么逾越之举，校领导和当时在场的纪检老师就会立刻出声，可是他们并没有。说明，我们并不像检举人描述的那样，我……”
“好吧。”似是猜到他会这么说，吴鸣也没有迟疑，将另一摞新打印出来的A4照片放到他眼前。
褚嬴捏着纸页，指尖生热，他只觉得烫手。
“这些，也是检举人提供的。褚老师，照片里的人是您和时光没有错吧？”说着，吴鸣伸手指向照片中的公寓楼：“这应该是您居住的小区，这张拍摄的时间是昨天晚上的八点三十二分，时光跟您一起进入了您居住的公寓。然后，”说着，他抽出了下一张照片，“时光在九点左右出门到旁边的面馆买了两碗餐食回到您家。直到今天下午，你们两人才一起出门。”
顿了一顿，他说：“也就意味着，时光在您家里留宿了。”
褚嬴手一颤，拾起那几张照片，每张都是在他家小区的不远处，远远地记录着他和时光的一举一动，他不禁愠怒：“这是什么意思，他跟踪我？”
他一下支起身子：“吴老师，恕我直言，这种行为属于骚扰，是犯法的！”
吴鸣丝毫不让：“是，检举人的不当行为我们自会去调查。但我现在只问您，您是否和时光已经确认了恋人关系，并且已经同居？”
“我……”褚嬴一下子语滞，半晌才说得磕磕绊绊：“是……是这样，时光他……他家里经济出了点问题，所以他暂时无处可去才借住在我家里的，不是……不是……”
吴鸣皱眉：“不对吧，我们调取过后勤部门的记录，您在本学期一开学就替他申请了助学金和寝室，您忘了吗？他根本不需要住到您家里去的。”
气氛一刹那降了下来，吴鸣没什么表情，只是直视着褚嬴双眼。褚嬴脸红一阵白一阵，脑袋一片空白再想不出更多说辞，胸口起伏得愈来愈剧烈。
半晌，吴鸣低下头，心里也有些不忍，却还是公事公办的态度，说：“褚老师，若不是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我们纪检办不会随意调查您。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实话实说。”
“好吧。”
褚嬴轻微叹了一声，闭上眼：“……是我。”
“什么？”
“是我强迫他的。是我的错。”褚嬴咬咬牙，逼视着吴鸣：“我……是我利用了职务之便，利用我导师的身份，胁迫他与我建立……那种关系。他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出自我的授意，是在我胁迫下做的。”
吴鸣仍然神色冷淡：“您的意思是，时光和您在一起，并非出于自愿？”
“没错。”
“您确定？”
“我确定。”
吴鸣没说话，一对精亮的眼看着他，似乎能直接搠入人心底。
褚嬴咬着唇看了回去。他心虚得背上都是冷汗，却丝毫不敢有一丝松懈，生怕被吴鸣找出一丝破绽。
过了一会儿，吴鸣叹着气摇了摇头，没有搭茬，却将一个耳机递了上去：“您听听这个吧……”
褚嬴不明就里，拿着耳机狐疑地戴到头上。吴鸣在手边那个黑黝黝的录音笔上轻掐了一下。
耳机里先是一阵丝丝拉拉的杂音，忽然传出了些声响来。
听了两秒，褚嬴触电似的蹦了起来，连连退了好几步靠到墙壁上。由于他的动作，耳机线从录音笔上崩了开，录音笔里的声音登时被公放出来。
安静的室内传出褚嬴一声轻轻巧巧的惊呼，娇声软调荡漾在这间冰冷无情的纪检办公室里，禁忌得刺耳。
随后是时光浓郁又轻佻地诱导：“怕什么？这儿统共就我们两个人，黑灯瞎火的，你还怕被人看到？”
褚嬴整个人都木了，反应过来的一瞬间他慌忙掩住了耳朵。但那录音笔里的声音仿佛有着魔力一样硬是透过他的双掌往耳道里钻，让他听得清清楚楚的，他自己回答：“时光你做什么，这里是学校！”
紧跟着便是一连串扑腾的声音，最终录音笔那头的推搡挣扎最终变成一声声隐忍又酥软的喟叹。时光全程循循善诱游刃有余，掌控着情爱的主导，将褚嬴完完全全拿捏在鼓掌中。
“停下来，别……别放了，”褚嬴捂着耳朵跌坐到墙角，头都埋到自己膝盖里：“吴老师！！”
他一声撕裂的叫喊，吴鸣将录音笔关了。
褚嬴缩在角落里脸色煞白，肩膀颤抖个不停，两只惊乱的眸子闪烁着连眼泪都忘记流出来，只是交织着慌乱、耻恨，无地自容。
方绪和杨玄保等人在外间候着。他皱紧了眉头不停地看表，褚嬴在里头已经待了半个多小时了，但是里面的门依然紧闭着，隔音良好，他们根本听到吴鸣跟褚嬴谈了些什么。
手边的茶已经被他喝了好几杯下去，却依然减缓不了他的焦虑。他现在手头的信息量少得可怜，就两句话，但是每一句就仿佛原子弹炸在他大脑皮层里。
褚嬴和时光谈恋爱。
褚嬴和时光同居了。
除了这两句劲爆到摧毁他三观的情报之外，各中因果缘由他一概不知，他更不知道如果事情坐实了他的学生会怎样，褚嬴会怎样。
方绪连掐了自己好几下确认自己没有活在梦里。心里更烦躁，摸出怀里的万宝路薄荷爆珠，深深吸了好几口。
相比他而言，旁边两个就悠闲多了。
杨玄保客客气气地给萧衍倒着热水，两人时不时就往那紧闭的房门张望，肉眼可见地看出他们的兴奋。
萧衍无聊地拿出手机刷了刷，见没什么看点，索性往椅背上一靠，闭目养神。
杨玄保察言观色，适时地将自己的手机拨成静音以免影响到萧衍休息。忽然他微信跳了一条短消息进来，昵称是“灵机散人”。杨玄保眼睛一亮，悄悄环顾了一下四周，将消息点开。
见对方新发来了几张照片。看照片里头的背景应该是褚嬴家小区门口，时光和一个个子不高但是身材肥壮的中年人对峙，看气氛有些紧张。那个中年人还带了几个穿着休闲的年轻手下，个个粗野狠戾，不是好相与的样子。
杨玄保皱了皱眉，没太明白。又一张照片发了进来，是那几个年轻人将时光按在墙上打的镜头。紧接着，对面发来一条信息：方园市西区百叶路233号“什么”咖啡馆，这位先生在等您。
身边萧衍靠着办公室硬木椅背不大舒服，不悦地哼了一声。杨玄保趁机悄悄喊他：“院长，我有点事儿必须现在去处理一趟。您放心，我们这次准备充分一定让褚嬴讨不到好。您只管宽心在这儿坐等就好。”
萧衍正犯困，敷衍地点了点头。
杨玄保夹着公文包就往外走，他心下欣悦不已，连脚步都轻快许多，埋着头往前不及看路，在办公室门口迎面跟一个风风火火闯进来的人撞了一下。他哇地一声被撞得退了好几步，狼狈地扶了扶眼镜才看清，来人穿着卫衣牛仔裤，一只耳朵里塞了蓝牙耳机，跑得满头大汗，衣服上不知怎么被蹭破了，带着泥，仿佛刚打了一架似的。
“时光！”杨玄保瞪圆了双眼，随即讥诮：“你小子居然还有脸来？”
时光白了他一眼，径直走进来在他肩上撞了一下，又将他撞得一趔趄，冲着方绪大声说：“方老师，褚嬴……老师呢？”
杨玄保被完完全全地无视，气得不行。但现在他没工夫扯别的，心有不甘地瞪了时光一下，骂骂咧咧地走了。
方绪看到他愣头青似的闯进来，简直一个头两个大：“这种时候你来干嘛啊？谁让你来的！”说着就把时光往外推搡。
时光说：“这件事情跟我有关，我怎么能不来？”
“你来了能顶什么用，还把事情搞复杂了，赶紧给我回去。”
“我不回去。褚嬴老师呢？”
“嘘……你可别再提他了！”方绪教授简直要崩溃，长这么大以来头一次想抽人，“走走走赶紧走！”
时光还待分辩，忽然里面那扇紧闭的门开了。
吴鸣带着礼节性的微笑出现在门洞里：“时光同学是吧？”
方绪赶紧上前几步挡住时光：“吴主任，您别生气，这孩子就这样莽莽撞撞的，我……我现在立马让他回去。”
“不用了。”说着，吴鸣摘下眼镜用帕子揩了揩：“他也是当事人之一，按照程序我也是需要向他询问的。既然刚好来了，就进来说话吧。”
时光不动声色，将那只蓝牙耳机摘了揣进口袋，跟着吴鸣走进里间。
进门第一眼就见秘书搀着褚嬴，颤巍巍从地上站起来。褚嬴无意识抬眼看到他，死水般的眼神深处闪了闪，干涸的眶中泪水后知后觉地涌了出来，一滴接一滴，断了线的珠儿一般，“时光……”
时光看得心都紧了紧，上前几步推开秘书的手，也不顾旁边有人，半扶半抱地将褚嬴弄到椅子上坐稳，推了一盏茶到他跟前。
“吴老师，您问话找错人了。”时光理了理衣服，笑得纨绔：“这事儿您别问褚嬴老师，您应该问我呀！”
吴鸣在纪检部门干了几十年，什么样的学生都见过，时光这桀骜不驯的态度他也没多加责怪，说：“你说说看。”
“说出来您可能不信——”时光故意放着自己面前的茶不喝，从褚嬴手中拿过他的那杯，靠着褚嬴刚刚喝过的茶杯边缘抿了一大口，“这件事情，从头至尾，我一手策划的。”
褚嬴听了明显地一抖，下意识抬头看他。
“嗯，怎么个策划法？”吴鸣点头，不动声色。
“这就说来话长了。褚嬴老师第一次见我，是在上学期末，首都大学那场会议之后的一周左右。我以陪他过生日为由，带了酒去他家把他灌醉，然后——强行折辱了他。”
“时光，你！”褚嬴蓦地一下拽住他衣角，却被时光干脆利落地推开。
“这倒是挺有意思的说法。”吴鸣似笑非笑：“时光同学，能否容我问一句，既然是第一次见面，褚嬴老师又怎么会让你一个陌生人去到他家陪他过生日呢？”
“老师真是火眼金睛，一下就看出重点了！”时光笑了笑：“我和褚老师是陌生人没错，但是上个学期末，我们方绪老师刚好请了婚假忙不过来，因而让褚老师替他批了几张卷子，其中有一张就是我的。褚老师专业能力强，要求严格，我的卷子不入他法眼，因此给我挂了。”
吴鸣说：“所以，你才带着酒去给老师贺寿，想要跟老师套近乎让他手下留情放你一马？”
“不，比您想的还恶劣些。”时光坏笑：“我的计划是把他灌醉后强行和他发生关系，然后拍下他的裸照威胁他，必须给我改成绩。”
此言一出，房间里所有人脸色都变了，褚嬴更是面如金纸，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时光继续：“可是谁知道，我们就这么阴差阳错地生出了感情，你说巧不巧？所以有时候啊，缘分真是说不清楚，但是妙不可言就是了。现在您听明白了吗？这整件事情，从开头到结尾都是我在主导，和褚嬴老师没有半毛钱关系。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脱离不了我了。”说着，他目光还很是轻浮地在褚嬴身上逡巡一番，直白而赤裸。
“荒唐！”吴鸣火冒三丈一拍桌子：“时光，你知道你都说了些什么吗？简直是无法无天，连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威胁老师的事情你都干得出来！”
褚嬴被吓得一激灵回过神来，赶忙扯住时光，说：“吴老师，您听我解释，这孩子一向信口开河，您千万别信他的话！”
方绪在外头听得一阵眩晕，也赶紧跟进来劝道：“对对，吴主任，时光是我的学生，他的为人我是知道的，他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您相信我，他只是太想帮褚嬴老师了。”
吴鸣说：“这件事情是非常严肃的。一旦核查属实，校级处分免不了。”
时光刚要说什么，方绪暗中拧了一把叫他闭嘴，说：“主任，现在事情确实还没查清楚，时光说的也只是一面之词没有切实的佐证，做不得数的。我记得今年年初主任您不也在开年典礼上说过吗，对待违纪的学生，要批评教育为主、惩罚为辅不是吗！”
顿了顿，他从手机上调取了一张表格递了上去：“主任您看，这是时光这两个学期的成绩单。他真的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孩子，第一学年就拿了一类奖学金。上学期若不是挂了那门课，奖学金也非他莫属。因此这事儿……还请您再多考虑考虑。我身为他的导师，没能及时发现学生的行为不当，我也有失职的地方。”
见吴鸣看了几眼时光的成绩单，脸色稍霁，方绪趁热打铁接着说：“而且，师生恋这事儿，可大可小，我们关起门来怎么处理都好，但总归是不宜外扬的。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阻止事件扩大化。”
吴鸣还没说什么，时光忍不住了：“可不是么！按理来说，这些都是十分私密的事情，现在却被人用各种不正当手段翻了出来。用个人隐私来检举揭发的行为实在上不了台面。今天他会想着在办公室放录音笔，指不定之后干出什么来。毕竟，历史系办公室是大家共用的，又不是褚老师一个人的。这次是褚老师中招，下次指不定被他录到什么。小人之心，真是不得不防！”
吴鸣抬手：“哼，这件事情不用你来多说。但是，你们这行为已经被举报到纪检办来了，为严正校规校纪，不能不罚。说到底，时光的过错确实更重。毕竟你强行与师长发生关系……”
褚嬴适时嘟囔一句：“不是强行……”
“什……？”吴鸣一愣，看向他。
褚嬴一霎红了脸，耳朵尖儿仿佛快滴出血来。他顿了顿，声音大了些：“他——从未强行做过什么。是我自愿的。”
时光怔住，他霍地转头看着褚嬴，眼中抑制不住地惊喜。
褚嬴别扭地错开眼神，停了会儿，对着吴鸣说：“而且，他也从未跟我提过改成绩的事情。要不是他今天说起，我压根都不知道这回事情。所以……所以这兴许是这孩子为了维护我而瞎编的，您不能凭这几句话做决断。”
“更何况，我也坚决不相信，他会拍……那种照片。”
吴鸣转向时光：“时光，照片，你真的拍了吗？”
时光没说话，他凝视着褚嬴许久，褚嬴也看向他，神色里尽是平和。时光望着那双黑玉一般的眸，眼神瞬也不瞬，回答吴鸣说：“没。没拍。”
褚嬴微笑，没有太多反应。就仿佛，他早就料到了时光的回答一般。
吴鸣低下头，在写得密密麻麻的本子上又记了些什么，良久，他徐徐说：“行了。具体的我也了解得差不多了。你们先回去吧。这几天多留意邮箱，有处理决定了会第一时间通过邮件的形式发给你们。”
时光刚想开口问褚嬴会不会受到牵连，方绪眼明手快捂住了他的嘴，对着吴鸣好一通客气地感谢，拖着将倒霉孩子给拽了出来。
“呼……”几人走后，一直大气儿不敢出的秘书终于松泛了下来，靠在椅子上出了一头虚汗：“好家伙，这事儿弄的……”
“呵，这算什么！”吴鸣扳过他的电脑，阅读刚才的记录：“在这纪检办待久了，什么事儿都能遇上。这跟我以前办过的一比，简直不叫事儿。”
秘书说：“照这么说，您想好怎么处理了？”
“大致心里头有数。”吴鸣确认没有错漏，将笔录保存下来，一边说：“本来，研究生和老师，大家都是成年人，这种事情学校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不过，他们被人牢牢抓住检举到我们这儿来，这才逼得学校不得不给出个态度。毕竟他们不仅是师生恋，还是同性恋。再加上，在教师办公室里发生不良行为，的确有违校纪。”
秘书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那——那个杨，您打算怎么处置？”
说到杨玄保，秘书的脸色不大好看：“主任，我觉得时光说的话糙理不糙。这个杨玄保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真的什么都敢干。为了把褚嬴踩下去，他盗取人家的论文，还偷录人家的隐私。我们的人最近也在暗中盯着他，他几次都想把那个音频发到网络上去。他几乎每一招都奔着摁死褚老师去的。好在现在网络风气正在严打，他那个音频传了好几次，都被微博以违规信息为由夹掉了，没有扩大影响。”
吴鸣听了冷笑一声：“他倒是真不在意学校荣誉。”
“他不在意，可咱们得维护啊。”
吴鸣说：“告诉他，这份录音我们要归档，因此必须留在纪检处，不能让他拿回去了。至于他本人么——学术不端，盗人隐私，这种人，是不适合再留在学校里了。”
说着，他将手里的笔记本一合，一声利落的轻响，“杨教授的处理决定你先写吧。学校经调查研究决定，解除与他的聘用合同，并同时启动党内处分程序。”
方圆市西区，“什么”咖啡馆。
时译被面前这个陌生人请来这里喝咖啡，坐了许久了。他带的几个小兄弟坐另一桌，闲得在旁边开黑。
请他来的这个人倒是殷勤，给每个人都点了这家店里的招牌馥芮白。
说真的，要不是这个人提到了时光，时译压根都不会跟他浪费时间。搅动着咖啡上的浮沫，又等了好一阵子，他觉得自己简直像个白痴一样被人耍，“铛啷”将白瓷勺子往杯里一丢，站起身没好气道：“这位先生，你今儿是特意拿我寻开心吗？”
面前这个人戴着一副墨镜，遮了半张脸，开口，声音却冷：“时先生是生意人，怎么会不知道财运都是留给有耐心的人呢！”
时译怒气冲冲：“什么耐心，老子跟你在这儿干坐快一小时了。你说的那个什么人也不知道来不来，你耍我呢在这儿？”
“哟，时先生别发火儿啊！”时译话音刚落，就一个人急匆匆进来，走得急，推门撞得门前那个铃铛几声脆响。
来人看着笑容可掬，但眉眼间却带着精明算计，他向时译微微鞠了个躬，伸出手：“时光同学的叔叔，对吧？幸会幸会，我是时光的老师，我叫杨玄保！”时译还在犹豫，杨玄保不容分说，一把握住了时译肥厚的手：“时先生，我那学生呐，确实不叫人省心，我也很恼他！这样，咱们坐下来好好聊聊？”
时译甩开他的手，皱眉：“你是那混小子的老师？那我和你有什么可聊的。”
杨玄保闪着精光的鼠目狡黠一笑：“单我和你确实没什么聊头。但倘若我说，我有办法让那小子把侵占了您的钱通通吐出来的话，时先生可有兴趣？”
时译停住了，看着他，微微眯起眼睛，眼神充满了掂量与探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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